阴阳陶冶万物
《文子·下德》:“老子曰:‘阴阳陶冶万物,皆乘一气而生’。”
文中老子所说“陶冶”,是指人的教化培育,以及需要做到的怡情养性。其实“陶”和“冶”组词而成的“陶冶”,无论是从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,都是须臾不可分离的一个整体。在中华文明的延续和发展中,起着十分重要作用。
中国制陶发明技术,早于冶炼,在新石器时代,我国一些地方就已经开始有了陶器制作。在制陶技术的影响下,勤劳智慧的先民们又发明了冶炼技术。
制陶与冶炼,这两个中国文明史上的姊妹篇,是人类从蒙昧走向文明的重大转折点。
冶炼最早是从冶铜开始,接着便是冶铁,再接着是把铁炼成钢,也就是冶炼钢铁。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龙山文化时期,青铜冶炼技术兴起,古代文献记载中有不少关于“大禹铸九鼎”的传说。从考古发掘的出土文物来看,自夏代开始起,便有了青铜器的熔铸。居住在今河南濮阳一带的昆吾族先民,就是“以制陶、铸铜而著称于世”的一个原始部落。
昆吾制陶与昆吾冶炼铸铜共同发展,取得十分成功实效这一事例,说明制陶与冶炼铸铜的密不可分,把“陶”和“冶”两者紧紧地联系在一起。
由此还可以进一步说明,冶铜技术是在制陶技术基础上发展兴起。陶窑的修筑、使用,燃料(木炭)的制备,燃烧技术的改进,以及对陶土性能的认识等,都为铜的冶炼和铸造作了前期准备。在冶炼青铜技术高度发达的基础上,冶铁技术便在冶铜业内部逐步产生。
而战国时期频繁的军事行动,又促进了炼钢技术的发展。其中渗碳钢的冶铸,便是这一时期钢铁技术的一项重大突破。
繁昌窑所在境内的古鸠兹邑一带,虽然至今尚未发现古人在制陶方面取得什么突出的成就(仅在缪墩出土一些陶片,时代为距今7000年的马家浜早期),似乎比不上昆吾制陶与冶铜获得“陶冶”共同发展的佳绩。但在古鸠兹邑治内的大工山(今芜湖市所辖南陵县工山镇及戴汇镇境内)与赤铸山(今芜湖市区内)两处地方,考古发现春秋时期青铜冶炼及渗碳钢冶炼铸造所取得的成就,弥补了这一缺憾。
既然“陶冶”的冶炼技术是在制陶技术基础上产生,以此类推便可得知,繁昌窑所在境内的古鸠兹邑一带春秋时期冶炼业十分发达,少不了也有着制陶业坚实的基础。也就是说制陶技术相当过硬,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发现找到这方面的依据而已,只能作为旁证而已。
后来繁昌窑在陶瓷的制瓷上取得辉煌,原因所在,则也就水到渠成,实至名归了。
先说一说大工山青铜冶炼。
大工山古铜矿采冶遗址与繁昌窑遗址一样,同属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面积约为400平方公里,它是重要的人类文化遗产,也是中国青铜文化重要发源地之一。
“山有木,工则度之。”早在春秋时期,大工山一带因冶炼业发达,工匠聚集,得山名“工山”。因山体大,名气大,故又被称作“大工山”。
大工山铜冶在中国文明史上,曾经产生过重大影响,在世界冶金史上也占有重要一席之地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大工山古铜矿采冶遗址的全部内涵,就是一部中国矿冶史的缩影。与古矿冶有关的遗址、遗物、文献资料、测试数据表明,早在西周时期,一带人们就已经掌握了熟练的铜矿采冶技术和铸铜技术。其间经历了西周、秦汉、六朝、唐宋等好几个历史朝代,延续时间长达2300年之多,在全中国乃至世界都是十分罕见,被认为是“青铜冶炼史上的奇迹”。
大工山古铜矿采冶遗址遍布整个大工山山脉,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两处,分别是江木冲周代炼铜遗址(简称“江木冲”)和塌里牧汉代采冶遗址(简称“塌里牧”)。
大工山下有一条河流,叫做“峨岭河”,从大工山西侧流过,汇入漳河,再注入长江。根据这样的地理状况,专家推测,古人是用水上运输作为主要交通手段,把“江木冲”炼出来的铜运往各地。史书记载唐以前大工山下的峨岭河非常宽阔,河面常“停舟数百”,达到“江”的规模,“江木冲”的名称遂由此而来。
塌里牧位于大工山西北部,是一处集采矿、冶炼为一体的汉代遗址。
“塌”,古代作“塌坊”、“货栈”解释;“里”,行政单位,“在野曰庐,在邑曰里”,即是形成规模气势的邑落。“塌里”两个字连起来解释就是,比较大型或是大型工商贸易集中区。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,大型“工业园”或“开发区”。“牧”,姓氏,按《百家姓》姓氏探源,“牧”姓早在春秋时期便已有之,“掌牧六牲而蓄其物”,始姓“牧”者,牧官也。让人感到奇怪的是,凡从事畜牧业者大多都是生活在中国北方,南方以稻米种植为主,从事畜牧业者甚少,这些“牧”姓人氏最早是从哪里来,是不是从遥远的北方迁徙而来,会不会在他们当中就有着不少身怀绝技的冶炼工匠,不能不说是一个谜。
作为一处大型采矿和冶炼青铜的场所,塌里牧与别处不同的是用煤作为冶炼的燃料,这样一来,不仅有效提高了炼炉的温度,同时也扩大了炼炉的容积,提高了炼铜的产量,促进了炼铜生产力的大幅度提高。
从公元前十一世纪至公元十三世纪,大工山铜矿采集冶炼的时间持续长达2300多年。据有关专家估计,大工山自西周炼出第一炉青铜开始,截止宋代最后一口炼炉废毁,共炼出青铜10万余吨,至少打造了100多万件青铜器。古今中外,绝无仅有,为中华青铜文明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。
除大工山青铜冶炼外,另有一处与繁昌窑的兴起发展有关并且非常值得自豪的“陶冶”圣地便是,春秋时期干将炼出渗碳钢宝剑的芜湖(古鸠兹)境内赤铸山。
传说干将初炼剑久炼不成,妻子莫邪铰下自己心爱的青丝头发,并将天上飞来的小鸟脚爪也剪了下来,投入炉中,于是炼出来的宝剑锋利无比,削铁如泥。因人的头发和鸟的脚爪含碳性极高,后人便认为“渗碳钢”由此而来。
干将炼成了天下无敌的渗碳钢宝剑,残暴的大王(有说吴王,也有说楚王)得知这一消息,命差官前往督促造剑,限令时日交出,否则便杀了干将。干将不忍心自己亲手炼出来的宝剑被用去杀戮天下百姓,于是便同莫邪一起,抱着宝剑,双双跳入炉中,与宝剑同焚。干将与莫邪的事迹感动了上苍神灵,二人跳进炼剑炉以后,羽化涅槃,变成一只巨大无比的七彩神鸟,乘烈焰腾空而去。此神鸟便是后人传说的“火凤凰”,与鸠图腾的东凤区系说法十分相吻合。
细考起来,干将并不是一个具象的人,而是人们对那些造剑技术高明、品行气节高尚的工匠一种美好寄愿。“干”,作兵器解释(如干戈);“将”,率领、带领的意思。“干将”两个字连起来的意思就是,率领或带领工匠们制造兵器的人。历代有把干将炼剑的故事发生地说成是在苏州,也有把发生地说成是在浙江、福建等地,更多说法是把干将炼剑的故事说成是发生在芜湖(古鸠兹)。
那些造剑技术高明、品行气节高尚的“干将”们,为什么要选择芜湖(古鸠兹)作为炼剑之地,分析原因有好多种。
从资源优势来看,芜湖及其周边可供冶炼的原材料(铁矿石)和辅助材料(石灰石)储量相当丰富,冶炼所需的主要燃料木炭,还可就近通过青弋江、水阳江水道,源源不断地从皖南山区运来。上苍特别光顾这方土地,其先决条件可以说得上是得天独厚。
再从人才优势来看,芜湖土著先民,最早属于少昊东夷氏族部落。繁体字书写的“銕”(铁)字,左边是一个“金”,右边是一个“夷”,按照中国文字象形会意解释,其字意就是夷人善于金属冶炼,亦即“夷人善冶”。加上从北方氏族部落迁徙而来,在冶炼方面身怀绝技的工程技术人员(如大工山塌里牧的“牧”姓北方人氏),南北结合,取得共同发展,带来冶炼事业的红火,方兴未艾。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如前文所说,极有可能为芜湖一带冶炼业打下深厚基础的先进制陶技术,也是重要原因之一。
“阴阳陶冶万物”,不由引起人们的深深思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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